应对全球气候变化,与中国自身治理环境污染的目标高度一致
美国退出《巴黎协定》,国际社会备感震惊和失望,震荡不断扩散。
上周,欧盟外长会议声明:欧盟将拒绝与美国就修改协定开展任何谈判。此前,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秘书处、七国集团中除美国以外的各方领导人,均表示了维护协定的立场。即便在美国,以加州为首的众多州和城市纷纷组建地方政府间的协作联盟,声言将继续自觉履行减排承诺和绿能产业扶持措施,不受联邦政府退约的羁绊。李克强总理重申,中方将继续履行承诺,努力走绿色、低碳、可持续发展之路。然而,特朗普政府退约,仍不可避 免对全球相关政策制定、科研和产业活动带来冲击。“美国优先”孤立主义抬头,中国是否应当填补领导力空缺,成为世人热议的话题。
其实,与其问“是否应当”,不如问“是否能够”。回答部分取决于对领导力的理解。毫无疑问,美国退约,不应撼动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决心,应严格恪守既定履约承诺。这既是自身发展所需,也符合国际社会普遍期望。做好当今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和第二大经济体的减排,这是对落实《巴黎协定》这一迄今人类应对气候变化最大成果的最好方式。为其他发展中国家做好示范,本身便是领导力。在此基础上,中国亦可发挥影响力,协调各方立场。这绝非“闷声发大财”,而是符合中国实际能力和影响力的选择。倘若片面追求牵头、支配地位,则难免造成“战略透支”。
《巴黎协定》并不具有严格的法律约束,也缺乏强有力的执行主体,然而,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秉持“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”原则,根据不同的历史责任、发展阶段、承受能力,各国自主提出了减排目标,因此,即便美国退约,其他国家仍可继续克尽履约义务。
然而,“气候变化怀疑论”在全球各处仍有附和者,加上特朗普政府侧重考虑美国制造业和传统能源企业的短期利益,轻率毁弃国际承诺,不少人由此担心,《巴黎协定》是否会成为第二个《京都议定书》,出现多国相继放弃履约的垮塌效应。面对这一潜在风险,中国可以发挥现有国际影响力,与主要国家及欧盟、东盟等区域实体携手,显示推进协定后续细则谈判的诚意;还可倡导多层次且可操作的合作和协商,与国际社会共待数年后美国决策层可能的变化。同时,中国应与自觉呼应《巴黎协定》的美国地方政府、企业和科研机构持续合作,积极引进美国在清洁燃料、智能电网、绿色建材先进技术,借鉴碳捕集、利用和封存技术等领域的先进经验。
中国欲在美国退约后发挥更大作用,首先要立足于做好自己的事。作为世界上少数以煤炭为主要能源的国家,中国的单位产值能耗远高于美国、英国、日本等发达国家,这对中国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带来了特殊挑战。而且,中国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中,重工业在经济中仍占有较大比重,碳排放绝对量将在一段时期内持续增长。应该看到,中国正在为多年来高消耗、高污染、高排放的粗放增长模式的恶果埋单。居民对雾霾天气的忍受已近极限。温室气体与常规的大气污染物,多是由矿物燃料燃烧排放造成,在排放上“同根同源同步”。因此,应对全球气候变化,与中国自身治理环境污染的目标高度一致。必经之路是通过经济绿色转型,实现可持续发展。因此,无须以担忧“美国占了便宜、中国自缚手脚”式零和心态,看待美国退约后中国继续履约的决定。
此外,中国仍应持续不懈在气候变化立法、能源与气候变化管理体制、碳排放交易体系运行、公众气候意识等方面,参考各方经验,探索自身模式,开辟一条可资借鉴的发展模式。届时,“中国案例”将启迪后发经济体尽早摆脱高碳路径依赖,步入低污染、低排放、可持续发展的坦途。
美国退约对中美关系会造成何种影响,令人关注。在奥巴马当政时期,中美两国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的合作卓有成效,甚至能在其他议题搁浅之际,发挥重燃谈判信心的“点火器”功能。如今,特朗普政府信奉“气候变化怀疑论”,中美关系会否失去一大亮点或支柱,颇值得关切。中美政府间原有的“战略与经济对话机制”,在“习特会”之后转型为“外交安全对话、全面经济对话、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、社会和人文对话”等四大机制。原本在“战略与经济对话机制”下所设的“中美气候变化工作组”将何去何从,已经启动的试点、培训及产业对接项目能否继续推进,将做出何种调整,成为急迫的问题。
“美国退约,中国怎么办?”对这一问题的回答,其实反映了对中国在当今世界所扮演角色的不同思考。中国是全球化最大受益者之一,有责任尽力推动洁净环境这类全球公共品的供给,不回避,亦不自大,然而,这一切均以做好自己的事为前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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